教堂塔楼上的鸽子(快乐的回忆4)
打从一记事时起,我就记的我家巷子口的对面教堂塔楼上面有许多鸽子。随着年龄渐大,我又知道 了那种羽色叫雨点,那种羽色叫瓦灰等等有关鸽子的常识。
家里的大人们也都喜欢鸽子。常聚在教堂的塔楼下,指点着落在某一角落的鸽子,说那是一只放路的鸽子。大人的眼尖,看教堂塔楼上的鸽子如数家珍。多了一只鸽子他们都能看出来。我的养鸽知识就是在孩提时期,在大人们的言谈话语中培养出来的。
我家巷子口头有一个自来水管。附近的居民都在此淘米,洗菜,洗衣服。一条淌水明沟常年污水满沟。总有鸽子飞来喝水,或检拾落在地上的米粒。大人们总打这些鸽子们的主意。常看见大人们不怀好意的将手背在后面,手里抓着个网子。慢慢踱到那些喝水的鸽子身后,猛然出手,运气好时还真能扣住鸽子。但大多时是一地鸽毛。有时连毛也没有一根。还有时连人带网都栽到水沟里,我们这些小观众免费参观人生栽跟头教科书,也算寓教于乐罢。
虽然那时是赤色天下,但是当时人们在教堂里还算规距老人们在教堂的台几上晒太养。女人们牵着婴儿在教堂的大理石路面上学步。孩子们在院子里游戏。礼拜日附近的孩子们会规规距距跪在神坛前,等待神父往孩子们的嘴里塞一块糖块。
看着教堂里的鸽子飞了一年又一年。树叶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。我从小学上了中学。
一九六六年的秋天某日。无数的人们涌到教堂里。一队队穿着黄上衣,腰扎皮带,胳膊上套着红袖章的红卫兵呼号着开进教堂。震天动地的口号声中,教堂里鸽子惊恐的冲上天空,久久的盘旋。这是鸽子们的最后的盘旋了。
红卫兵用铁锤砸开里教堂厚重的大们。疯狂的人们犹如冲进沙皇冬宫的红军哥萨克。打砸开始了。像一贫如洗的农民带着仇恨往富人身上的宣泄。人们怀着被压抑的对一切文明,美好事务,美好物品的仇恨,极尽所能去进行破坏。
硕大的丝绸窗廉被扯下,人们在上面踩来踩去。砸碎的桌椅人们又用它们砸碎了彩色玻璃窗。一个红卫兵用神甫的摇铃向耶酥像投去。反弹回来,又有人再砸过去。
无数的神像被拉下神坛。运到广场上。无数的圣经书籍堆在神像上。有人爬上尖尖的塔顶。用大绳捆住巨大的汉白玉十字架。在千百人的咆哮声里被拉下塔顶。砸在地上,震撼如一次地震。
惊恐至极的鸽子一次次掠过教堂的上空,又一次次冲向更远的天际。
有人往堆积如山的圣经书籍上浇上汽油。火焰随即腾空而起。黑烟在城市的上空盘旋,高达数百米。黑黑的纸的灰烬落在道路上,院落里,数日不息。
天黑的时候,鸽群没有回来。
第二天,鸽群还没回来。
近半个世纪过去了,一个不伦不类的不绣钢十字架又插在了教堂的塔顶然而,鸽群再也没有回来。
我也早搬离老家的院落几十年了。然而,每每我路过这饱含我童年记忆的教堂,我还总往教堂的塔楼上眺望,我多么希望在教堂高耸的塔顶上,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有一群鸽子在盘旋。
教堂塔顶的鸽子只能留存在我的记忆里。既美好,又苦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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